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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杀不死的胡不归

排兵布阵讲究虚实相济,兵法无非就是胜败中汲取的宝贵经验,用鲜血和性命为代价累积出来的。

失败中汲取教训远比一场胜利经验来得更为宝贵。

呼延庭琢不在乎别人怎么诋毁自己,甚至心底一万个辱骂,但他就是从臭死人的死人堆里一点一滴地累积经验,才能安然无恙地走到今日,一味地以性命去填,才是下策,所以才深得太后喜爱。

“溃不成军,这还是我自领兵以来第二次遇到强劲的对手,不过见微知著,李善的北卫才出动不过百分之一的实力,我又何尝拿出全部实力,他能嚣张到我的地盘上,总有一日我也要数倍奉还才是,不然今日的明亏还真是盖棺定论了!哈哈哈……”真要像他说得那样,面对强横的对手都只怕要忍气吞声不可,等下次东山再起后再疯狂报复。

黑袍谋士也不知道以什么理由劝他平常心对待,只好安慰一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我们这是审时度势暂时撤退,暂避其锋,伺机而动。”

窝尔达才没这么豁达,早就耐不住性子,他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说什么中听的话安慰,除了嘲讽就是讥笑,原本不用这么狼狈,都是一心求退,绝不敢豁出性命死战的庶长迟疑,不然占尽上风,战机突然撤兵,心里只想以“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回应,此刻落得这般田地权属咎由自取,真要被一路追赶至老巢,简直成为柔然千百年的一大笑话,虽死的不是自己直系派别,但那些不是人命?真能如他所说还能南下?

“还说什么伺机而动?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都是狗屁,这种窝囊的战恐怕我是开了自出征以来的先河,这样惨败的结局也只有我们英明神武的庶长大人才能发挥得当,真搞不懂了,柔然几时变得这么被动?简直就是溃不成军,玩鹰的反被鹰啄了眼睛,千古笑话!”

黑袍谋士倒是死忠于呼延庭琢,可对这个宗亲也不敢轻易冒犯,就连主子都放任对他的任性蛮横,作为一介出谋划策,还没出什么高明的计策,何必自讨没趣,秀才遇到兵的两个极端,许多道理不是靠嘴上争执就能说清的。

呼延庭琢倒不是纵容窝尔达的直率,确实以他此刻心境,还有本人不善阴谋个性而言,根本看不出自己意图实属正常,何况天下如棋,人人皆是棋盘上的棋子而已,至于执白还是执黑,谁又来当执棋之人,与谁对弈又说得清呢?

治大国如烹小鲜,人人都像窝尔达这般心浮气躁,一场短兵相接的失利,单以狭路相逢勇者胜定夺,难以看出结果。

更何况一支算不上嫡系的北卫军,也称不上大军压境,这样就乱了自己的阵脚,岂不是整个柔然无人可挡?无人可敌了?

柔然作战能力如何?还用得着一两个心高气傲的年轻校尉来试探?

一时的胜负也不单以一两场战事就能定论!

“胡狼军团”也还真正未动用主力,全军也只由他,呼延庭琢一人发号施令,这个算得上西线上的封地称王的人物,没有头脑和手段,还真难以在柔然这个屠宰场立足。

既然王要回自己的辖地,毋须多说,辖地范围内的所有臣民都要俯首称臣,盛行相迎,这才是作为西线至高权力的象征。

“笑不笑话还为时尚早,我即使真溃败得一塌糊涂,也还算是像样的进攻有序,退则有章,你兴许还看不懂,但毕竟这才是我倾注心血的成果,输人输阵,面子却输不得,这就是排场,面子有时候还就比命都重要,今日我拿整整数千人换北卫两千五,既没有伤筋动骨,更没有在王庭哪里拿不出适当的理由为玉碎州辩解,相比沿途各州郡牧那些酒囊饭袋我部还算是可圈可点的,再说了北卫军并非天下无敌,待我回去精心谋划,择日卷土重来,那时候什么十三太保,北卫正统也不过是形同虚设而已!”呼延庭琢智计百出,放眼天下那些超凡入圣的圣贤或许也差不多了,他算不上睿智,不过在旁门左道方面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

厉兵秣马是乎也就是这样了,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厉兵秣马到底是什么样子,呼延庭琢心目中的厉兵秣马就是这样的,只要不死,惨败又能怎样?

充其量就是有些丢人现眼而已,相比丢了命,活着的庆幸太多了,这是一见形势不利,立马撤退,也不算败。

自己麾下直属“胡狼军团”足足有九万人之多,消耗掉四五千杂牌,死囚,滥竽充数者,排除掉后勤补给的一半,存下的才是真正的精锐,今日小试牛刀,就将一块心结死茄祛除,省得自己又当暴君,刽子手了,剩下的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练兵也就是这样了,李善敢拿轻骑练兵,自己何尝不以这种方式节省开支,毕竟逐草而生的游牧民族可不比中原幅员辽阔,阡陌纵横,物产丰富,随时都能调动物资粮草,钱银来为战事做后勤补给,柔然不行,优胜劣汰,一分一毫都要花在值得之人身上。

即使被战无不胜的龙象军追着跑,也是在最为熟悉的荒漠之中,做做样子给他们看得,诱敌深入,伏兵数万,自己不惜当饵料直等大鱼上钩。

奔出几十里,称不上真正的伏线千里,却也足够对付眼前两支骑军,迷惑对手也是门艺术,在自己熟悉的地盘上,没人比他们土生土长的胡人更熟悉。

高渐云似乎没有跟随在奔逃之列了,像是呼延庭琢早先就这么安排好的,制造假象,倒不是怀疑自己军中有恻隐对手,或是安插有汉人细作,而是欲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奇效,他是至关重要的关键。

躲过了龙象军的视线追击,原本以为能守株待兔,直等追击过程中的北卫军得意忘形,再次遭遇就是痛打落水狗般的下场,可惜兵家不是江湖,万事谨慎,步步为营,他也不敢轻易出手。

——

胡不归,刘豫也并非所想那样简单,能当上北卫军中的统领,还皆是出类拔萃的“十三太保”,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即使痛失了一同出生入死的袍泽弟兄,仅剩下几百人马的“老弱病残”也非被仇恨迷失了心智,为了迎合胡虏的“假戏真做”,他们又急追了五里而已,或许天意如此,毕竟常年在西北一线作战的北卫军,对气候的掌握也有一定的规律,不出半个时辰,“风暴”即将来临,到时候想全身而退,就要凭运气了。

呼延庭琢老奸巨猾,胡不归、刘豫等人也非常人,此番孤军深入,粮草补给完全断续,不敢再铤而走险,真要把最后仅有的家底也拼个干净,这才是兵家大忌,何况李善谋定后动,决胜千里,也不过试试胡人胡骑到底与北卫骑军差在什么地方,并未亲自挂帅北伐,也均是为日后北伐做准备,假如离经叛道,只怕真死在这荒漠戈壁,最后落得尸骨未寒,无人挂念才是咎由自取。

更何况自己营中还有一个不得不保护周全的人物,他身份暂时不能暴露,在整个北卫也只有寥寥几人知悉他的来路,说不定他本人也讨厌这个身世,对其只字不提,作为北卫军中的统领,又是大将军李善少有信任的义子,又怎会不考虑如此至关重要的环节?

胡不归自己孤军深入不奇怪,就算拼了全军,大不了李善另行再组建一支即可,最后在忠义祠内为三千将士立下排位,但旗帜更易,唯独不可让一人有性命之虞,李善明面上没说,甚至连暗示口信也没有,作为得力心腹的“十三太保”怎会愚蠢到这层关系也都不会领会的地步,那才叫该死,甚至死不足惜!

驭龙营死不足惜,否则也不会派出“重骑龙象军”这张底牌千里犯险前来迎接,这足以说明此人在李善心目中的重要。

既然两军汇合,那人还相安无事,此番北上任务也算完成,若是不顾一切地追击,说不定地势,环境,气候,敌我强弱不明,反容易中呼延庭琢圈套。

骄兵必败,哀兵必胜!

败军又当如何处置?

连大将军亲人都保不住,再多的战功也只是死罪!

从几次对阵来看,“胡狼军团”派出的乌合之众并非正规正统的呼延庭琢直系,“驭龙营”战力如何?就连对方雪崩军都未派出来,可见此人的谨慎狡诈。

强敌并未到兵败如山倒的架势,不过都是呼延庭琢自己导演出的一台戏而已,还真是难为这只老狐狸一片雅兴,作为对手的胡不归、刘豫等人怎能不配合一下?适当地也演出戏给他看,至于那边演技高超,也只待日后定夺。

高渐云不忘最初领了军令状,再说他太想要靠一次战功来博取节度使,还有整个王庭的认可,放眼天下,中原之地,不论大未,北卫,还有大梁,都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为了复仇,不惜背叛宗室,逃亡至蛮夷异域,忍辱偷生,也要实现这个夙愿,他不想再错失良机,因为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太久,离乡太久,几乎快忘了仇恨。

这一路躲,一路追,还以为胡不归真是跟窝尔达这类一旦被眼前一时利益就冲昏了头脑的莽夫无疑,会自行陷入呼延庭琢早早设下的圈套之中,没想到胡不归此人不单兵法娴熟,就连心智也不输于老谋深算的对手,实在没机会下手。

悉心训练出来的死士也被龙象军眨眼之际就冲散,只有他这位玄武境高手独自在暗处窥准时机动手,实在太悲凉。

胡不归和“驭龙营”将士们已经整整五天五夜没有正儿八经地吃上一顿热饭,睡上一觉,再耗下去不等招来更多的胡人前来截杀,只怕都要劳累致死,一个呼延庭琢和他的“胡狼军团”就够他们受的,还有柔然其他线,其他各部的人物都不是善茬,即使北卫军“雄甲一方”,无敌天下,但真要遭遇,惊动任何一股势力的假如,别说以一敌百,就是万人敌,只怕也经受不住人山人海的湮没。

双方都似乎陷入僵局之时,高渐云明面上出于自己的一意孤行,要提着北卫十三太保之一首级去博取第一份功劳,其实也是得到了左庶长呼延庭琢默许,双方为首之人都看穿了对方的意图和审议,恐怕草草收场,高渐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果真还就去找胡不归的晦气。

几只以气化剑的黑锥形长剑,犹如破空呼啸的箭矢刺向胡不归。

铁砂掌或许江湖上听闻太多,但还未见识过铁砂汇聚的长剑。

铁砂掌不难理解,每日以铁砂练掌,在砂砾中掺和有毒,或是架在一口锅中,下面柴火炙烤,将国内的砂砾逐渐加热,练习之人在滚烫的砂石中反复练习,提升手掌的坚韧力度,久而久之,双掌坚韧无疑钝器,练习数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江湖比拼时不亚于刀剑利刃。

这铁砂剑还是第一次听闻,不过区别却是大相径庭。

以气御物,杀人无形。

剑一旦出手,必沾人血。

胡不归和他仅有的袍泽们怎会畏惧?个个都健步如飞,既然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又怎会被一个高手吓得半步不敢进?三百人还是井然有序地展开阵型追击胡人残部。

飞来的黑剑犹如一只荒漠毒蝎择人而嗜,面对奔腾冲杀的铁甲洪流还是径直飞向他们的领军人物——胡不归。

高渐云完成了任务得手后急忙调转马首,匆匆追赶自己的队伍,早些与自己主子汇合,也早些一些时间告知这个消息。

可惜,“驭龙营”统帅遭袭,而将士们奔驰的马蹄声依然没有减弱,反而就像身处于波浪滔天的决口处,盈久不绝。

对于自己的杀人手段从来深信不疑,这点把握都没有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凡事皆无绝对。

可惜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胡不归还活生生地带领着自己的三百将士勇往直前……

还真是甩不掉的尾巴,高渐云已无杀心,毕竟一个人几次三番地从自己手里逃过,好端端地活着,是命,也是自己的劫。

迫不得已只能放弃暗袭,单枪匹马与百名身经百战的骑士们较量,更非自己此刻所处境况最佳之选,唯有躲进一处极不起眼的山隘里,不在与北卫军纠缠,一切都从长计议。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敌不过人多。

他就算此刻于人间无敌,也自忖不是这群杀人好手的敌手,人对人,马对马,道对刀,都是搏命,任何情况和突变都不是他这个江湖豪客所能掌控的。

胡不归已经算是第三次从他手里活命,他命不该绝!

一个命不该绝之人,想要杀掉或许逆天而行。

第二十回回营

胡不归的命大?

不过他命还真是硬,有一帮死心塌地为他死战到底的兄弟,还有一帮真心抗胡的血性男儿,所以他不惧死,更不怕死。

这都是天意。

人分三六九等,在之上者称其为“圣人”。

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比人高的有屋,有树,有山,有峰,有云,有天……

比天更高的是人心,九层高楼之上称之为“高手”,高手之上是为宗师。

高渐云才不过一名“玄武境二品”的高手而已,在之上还有地仙,一群被称之为超凡入圣的大宗师,能巧然躲过一名高手的暗杀,天底下排除掉那些被称其为“圣人”,“宗师”的大人物外,四海八荒内还能相助一个不相干之人躲过此劫?

地上散仙们能有这等本事出手相助,必然是过命的交情,谁会理会这种世俗残暴的杀戮?

“驭龙营”有这样的高手?

北卫有这样的高手?

作为武道中人的高渐云怎么不知道?

就连北卫之中,眼线爪牙众多,遍布大江南北,塞内塞外,就连他们都不知道,真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真要是这等人物逆天改命,兴许故弄玄虚,别说高渐云能活到现在,就是光听十八位圣贤的名头都要吓出魂来,高手行事往往总是令人难以揆度,毕竟皆有自己的怪癖。

猫为何总喜欢抓老鼠,还不是因为觉得好奇,老鼠被玩得精疲力尽,却又逃不出股掌,性命只得被掌握在猫股掌间,最后素然无味,猫也觉得腻了,才将其活活玩死,这才是最大的乐趣,谁会想到一名堂堂厚积薄发的玄武境高手几次被别人当做老鼠一样滴玩弄于股掌之间,再好的心性修炼也会渐渐产生怀疑。

至于呼延庭琢那边如何交代,他算是彻底没底了。

总不能说胡不归身边藏匿着一位深不可测的高手?

当初自己还夸耀人间少有对手,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坏自己好事?

这些理由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如何教一个生性多疑,狡猾如狐的呼延庭琢信服?难不成对面那位看走眼的年轻校尉真是一位潜在的宗师?

说不通啊,他要是高手,大可以用其他的手段和方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样千里杀人于无形,把自己这边效忠的呼延庭琢给杀掉一解战事僵局?

可惜天下事总归天下人去管,即使圣人也难逆天行事,终究不能一人之力奴役天下的。

即使呼延庭琢死于暴毙,即使整个柔然西线因此崩溃,王庭也不是空架子,柔然横行关外乃至统治中原之外的疆土,绝非仅凭一两个人就能做到,而是许多非常人相互制约,相互作用的结果。

中原依旧坚挺,即使四分五裂,外族侵略依旧不能彻底征服,那也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也不是仅凭那些占尽风流人物就能决定的。

李老实一刻不愿离开胡不归身侧,哪怕他座下是千里宝马,哪怕他此刻完全是因为被胡人所制造的假象暂时迷惑,丝毫不顾自身所遭临的凶险,加上兄弟前来助阵,更增英雄气概,血气上涌所致,也要奋不顾身地杀敌,不顾前方是陷阱还是圈套,哪怕故意去陷阵,也要表现出有死无生的毅然决然。

当然代价也相当地凶险,他右眉上渗出血痕,要是再差上一两分距离,只怕整只右眼不保不说,力道再重一两分,性命也不保。

鲜血汩汩而流,打仗不受点伤,似乎都不正常,对于流血,疼痛,不是感觉不到,是根本不在乎,也来不及止血治伤,唯有勇往无前,片刻不敢大意,因为他眼里只有胡不归,这位心目中重要人物的安危。

刚才高渐云出狠辣一些,李亘就来不及招架,就连这次也是用身体去挡,这种不要命的化解虽很奏效,不过代价着实太大了一些,几乎损折一只眼睛。

好在高渐云出手力道不是很重,否则此刻李亘就再也不能跟在胡不归这位好大哥周围。

胡不归还真不辜负这个名字,定要胡人不归,一来胡地,几乎忘乎所以,形同猛兽,根本就是乱来,他乱来,他的誓死跟随的袍泽们也都跟着乱来。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将军既这般拼命,手下的兵卒自然拼死抵抗。

几次都捡回一条命的胡不归似乎眼里只有军功,其实心里早有退敌之计,只是这戏不能演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犹如在与一条毒蛇博弈,你越是示弱,对方就会缠得越紧,到时候难以抵抗,遭到前所未有地反击,说不定最后被活活勒死。

所以他不能有妇人之仁,不得有半丝恻隐爱怜手下,还好李亘只是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碍,不过自己大钺换战刀,凡前路有挡他者,杀!

胡人许多伤残病弱者没能及时跟随大队伍,被胡不归及其尤堪剩勇追敌寇的将士们毫不留情地砍杀掉,血溅黄沙,飞出三尺,唯有此刻才是最畅快,也是最快意的时候。

刘豫和他所率的龙骑军沮丧地落在后面三四里之外,又气又恨,对着一面墙似地象身狠狠地鞭笞脚踢,战象却依旧我行我素,不痛不痒地慵懒奔行。

刘豫愤愤不平地骂道:“都什么人啊?真以为我是来抢他军功的,也不知道感激就算了,还马不停蹄地追击,真是狗性子,跟某人一个德行。”

他身旁的副将有点见他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窃喜,彼此清楚习性,只是好奇他指桑骂槐之人是谁,忍不住冷嘲热讽一句,“某人又是谁?为何将军不冲到前面,让他们这群残兵败将为我们擦屁股,反而颠倒过来,有些本末倒置!”

刘豫习惯被身边的兄弟们取笑,也不动怒,只是白了一眼回敬,心有不甘地恨恨起胡不归,道:“好嘛,还真跟六狗儿一个德行,我身边也多了几个,都说白眼狼,还不知道不吠的狗最会咬人了!”

副官也没觉得这是侮辱,冲他吐了吐舌头,浑然不当回事,继续抚慰着自己座下的庞然大物,却还是徐徐跟在其后,保持胡不归等追击队伍后面三四里开外,或许这已经是战象的极限。

“什么白眼狼?大家不都是北卫人,都是自家兄弟,骂别人岂不是等于……”后半句故意不说出口也自然得知是连自己也骂了。都是粗鄙汉子,开玩笑起来也不计占便宜还是吃亏,反正都是这样心直口快。

刘豫听到这里瞪了他一眼,副官捂嘴抿笑,这是战场,竟然还有心思谈笑风生,或许也只有舍生忘死之人才能这么豁达,不过副官的提醒并非无道理,也并非挑拨彼此兄弟关系,倒也不跟他计较,只是气恼自己虽能壮大声势地喝退敌军,但真正追击却不擅长,毕竟战象太多巨大笨重,光是不战就已经足以摄人心魄了,真恨不得能换上战马,一起冲锋,血洗胡人,唯有将这份急躁与不忿发泄在坐骑身上,只是这髡毛畜生半个字也听不懂,自怨自艾地叹息起来,“要不是这看似唬人的家伙足以换三匹战马的实力,我也不必看别人脸色,不过有利有弊吧,或许只擅长奇军的我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呼延庭琢那老狐狸的项上人头被黑豹和他兄弟们捷足先登,我们辛苦一番就充当掩护,壮大声势的工具,不枉义父嘱托,也好,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刘豫这个人面黑心善,同为袍泽,有些小心思却也不忘兄弟情谊,再说都是一个阵营,何必为小事伤了感情,军功再大,大不过民族大义。

战象既是他的长处又是他的弊端,不能一看到天大的军功就和同生共死的兄弟争风吃醋,这才是最不理智,北卫军纪第一条,忌讳手足相残,互相猜忌,因战功而反目成仇。哪怕对方是柔然王庭的太后,皇帝,更不能舍弃战象同驭龙营一起追击胡人,在一望无垠的荒漠,没有坐骑无疑就是送死,而且还是在这种糟糕的天气。

胡不归一路穷追不舍,几乎看不到胡人半点影子,就算沿途有马蹄印踩过,这已经是涉险其中,将最后仅有的几百兄弟们性命系挂在自己一时冲动,这是兵家大忌,何况有句兵法说,穷寇莫追。

一向冷静的胡不归也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无迹可寻的黄沙大漠中横冲直撞,几乎损折北卫军中几乎等同于大将军一样地位的重要人物性命,人一旦丧失理智,就会做出一些难以理解的怪事,此刻胡不归正在这个边缘徘徊。

一路上什么伍长,什长,百长都没有遇见,就连半个胡骑影子都没有撞见,越来越感觉可疑,一切都是呼延庭琢故意设下的圈套,追了近十里,恍然察觉到胡人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然后诱敌深入,不知还有什么凶险等着自己,最可怕的还是北卫的老对手——呼延庭琢,他打一开始照面就打算吃掉自己,吃掉整个“驭龙营”,进而吃掉整个北卫,然后实现他宏图大业,成为柔然彪炳千秋的大人物,经过冷静一想,又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总归是误入陷阱,心下一横,胜负不急于一时,日后较量的机会还多得是,立即紧勒缰绳,调转马首,操纵座下急奔的战马,然后停下追击的脚步,高举右手,紧握成拳,示意全军停下。

看到都尉胡不归的暗号,皆不敢往前,明知对方有诈还故意前去中计,追了十多里地还不死心,连胡骑队伍的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更休说呼延庭琢那只老狐狸的踪迹,或许他更加谨慎小心,想要抓住他难,欲取他项上狗头更是难上加难,他们排列在猎猎风沙中,静观风吹草动,一点万马奔腾的声音都没有,除了肆虐的风声,就是一种给人不详的死寂,像是危险的信号,胡不归一丝也不敢犹豫,当机立断,紧撤回转马首,然后高呼一声:“回营!”

这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为了提防对手再杀个回马枪,留下二十多名作战经验老练,操纵马匹精湛的老骑卒断后,一旦后面发现异常,他们好在第一时间回赶,哪怕是奋不顾身地脱离胡人的追赶,即使摆脱不了,也能将众多兄弟的性命考虑在内,舍己为人,将胡骑追兵往另一条路上引。

其余百余名“驭龙营”的苗子紧随胡不归其后,一字排开,犹如成群结队的仪式,他们进退有序,北卫军素来军纪严明,哪怕是撤退也不能毫无章法,这是沙场,不是逛天桥,过闹市,这是真的回营了。

胡不归或许觉得略有可惜,不过他作为一军统领,就该有这样见好就收的顾虑。

自己的今日辉煌是义父给的,这条命却是兄弟以死托付的,他不能不顾虑。

虽说战绩如何?只能以惨败来形容。

就连对手胡狼军团的老牌正规战力都未能碰上,果然在作战老练方面还是呼延庭琢略胜一筹,居然还能留有一环套一环的后招,这点不得不谨慎提防,不过胡不归正置壮年,来日方长,初次交锋失利,吃一堑长一智,或许下次交手就能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刘豫此番虽是来助阵,充脸面也算不上,不过见识到了北卫军终于可以与柔然一战的实力和勇气,他一来也算是受益匪浅,要是不来倒是自己犹如坐井观天一样,天下并非北卫军雄甲天下,看来征战柔然还需要做很多准备。

这次来得匆忙,不敢迟疑恋战,毕竟战象不是骆驼,更非脚力惊人、耐力持久的战马,单粮草补给方面就是一大难题,战象之所以强横庞大,第一是身形,第二就是食量,所以打一场仗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只顾快意血性就完了,还有许多要考虑周详的地方,一千兵马出战就要投入近三倍同等人数,财力,物力的支撑,否则为什么总在秋后点兵?

今年收成也是主要因素,一旦粮草不足,前方战事吃紧,后续补给跟不上,也是影响战局胜负的关键。

不敢再继续北上的两军汇合,刘豫甘心放下身段,不再以重骑的高傲自居,反而充当断后掩护撤离战场的支柱,跟在胡不归几百精疲力尽的轻骑后面,即使胡人追过来,也能应付得当,不至于两支精锐都一并被柔然吞并。

而胡不归也做起了反常的举动,甘心为龙象军充当压粮官,即使刘豫暂时气怒难消,他骂的再厉害,也不开口半句,直到他骂累了,骂厌了,甚至骂的口干舌燥,心里舒坦多了为止,难得的融洽……

呼延庭琢率部足足急奔了大半个时辰,他的人马越来越壮大起来,起先三千不到,汇聚两处伏兵后,此刻又有八千人马之多,还真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大财主,再也不怕没有资本跟北卫来个鱼死网破了,有了资本之后,就连腰杆似乎也挺直起来了,毋须再给南朝那帮精兵强将打得自己落花流水了,只是大半个时辰过去,迟迟不见追兵,自己的斥候也是派出去了三波,回来了一拨,不由停驻在一处尚有绿色植被的胡杨林之旁,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亲信们都以为他几近疯狂,痛失了这么多士卒,谁也心疼,窝尔达这个在他眼里算是暴虎冯河的武夫也为此刻的难逢敌手感到惋惜,素来多嘴挤兑这位表哥,这下也变得沉默。

黑袍谋士更是为他的怀才不遇深表痛惜,要是此刻调转马首,以后为先,杀一个回马枪,此战胜败毫无悬念,但自己不过是出谋划策之人,身为主将的呼延庭琢没有半点战意,用兵时机得当也很重要。

呼延庭琢不得不笑,他还没有为之癫狂,这也不算什么丢人现眼,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不见得一直都是这样,沙场本就是生死较量,不是生既是死,活着就有机会,还有他是一个谨小慎微之人,没有十足把握不敢轻易出兵,再说自己的老岳丈还能去求兵,整个柔然也是自己的最大的靠山,区区北卫三十二万算得了什么,只是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出一出好戏,对方竟然不中圈套,成了独角戏,自己以自己身家性命作诱饵,胡不归一点不配合,任谁都有些失落。

一出好戏,最终落得一个无人捧场的冷清结局,笑自己的过于自负,这世上还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第二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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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杀不死的胡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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